“母亲。”

第一次被泽维尔如此称呼，阿尔斯兰怔愣了一下听到他道：“我会占据更多的天然泉, 您不会再羽化。”

这是他来到光茧之中后说的第一句话。

阿尔斯兰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担心他的寿命吗？这个嘴硬心软的孩子也是会担忧妈妈的。

他心中想着忍不住眼睛弯了些, 可是他不想给自己的孩子压力，就像是他不想给西里奥多压力一样。

毕竟每一只虫母都会走到这一步, 在第三代虫母之后或许还有第四代，第五代。

然而泽维尔却看出了他的想法，在阿尔斯兰走近时伸手握住对方放在他眉心的指尖。

柔软的触感像是云雾一样，泽维尔接触到虫母的肢体，眼眸闪动。

高大的虫族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冒犯，声音却冰冷的像是刀刃一样。

“我不会辅佐下一任虫母，如果有第四代虫母出现我会杀了他。”

“所以，您只能活下去。”

这不是请求，他要阿尔斯兰永远活下去。

泽维尔握着母亲的手，一点一点重归眉心。

“您可以见证我的决心。”

在精神力通过眉心传递而来的那一刻，阿尔斯兰就知道泽维尔的坚决。

他不是在说谎，没有一丝后退。如果阿尔斯兰真的出事那么虫族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虫母。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誓言。

心意明晰的不晚，现在还来得及。

——他只想要阿尔斯兰一只虫子。

泽维尔知道他不是莱亚星的血脉，从遇到阿尔斯兰开始到现在自己所有情绪的产生都与虫母的身份无关，他不会因为天性而靠近虫母。

他只是……沉沦于阿尔斯兰的温柔。

空旷的大殿中，阿尔斯兰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热，那是来自泽维尔的精神力穿过了屏障。

他在证明着自己的话。

在精神相连的一瞬间他感知到了泽维尔所有的情绪。

阿尔斯兰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状况，他知道虫子们都很喜爱妈妈，甚至是狂热的崇拜他，可是这却又不一样。

即使是再热爱妈妈的西里奥多在妈妈失去后诞生新的虫母也不会排斥对方，泽维尔的感情和他认识的所有虫子都不一样。

他本应该收回手，可是在泽维尔坚定的话语中却无法动作。

他总是这么溺爱着这个孩子，哪怕他说出这样悖逆的话语。

可是意外的阿尔斯兰却很喜欢泽维尔，好像在泽维尔要保护他的一瞬间，他才真正活了过来，从永恒的光茧中抬起了困乏的蝶翼。

阿尔斯兰躲避地闭上眼，在这个孩子迷茫漂泊的心脏仿佛有了归处时抿唇道：“这很困难。”

即使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泽维尔却声音平静：“我会做到的。”

……

没有人知道执政官阁下和母亲交谈了什么，在那一天新任的执政官从治疗舱中出来之后就再次离开了圣托卡城。

只是因为对方的威严，虫族们只能咽下话语。

如果是西里奥多是稳定的盾牌，那么泽维尔便让所有虫族捉摸不透，没有虫知道这位执政官阁下究竟想做什么。

在离开圣托卡城的第十天，光茧之中便传来另一道消息。

——机械人的城池又有一座失守了。

泽维尔破开了机械城最为骄傲的防御，打开了那群冰冷的机械人们的连接点。在给予那位母亲誓言之后泽维尔说到做到。

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天然泉。

阿尔斯兰已经很久没有沉睡了，在泽维尔出现之前他很多时候都是在食用了晶石之后陷入睡眠之中来延缓身体的退化。

可是这个沉默的孩子在为他努力着，阿尔斯兰在泽维尔离开前，询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对于这个孩子他好像无法给予太多，他是天生的独立于其他虫子们的锋刃，连虫母也无法左右他。

然而泽维尔只是告诉他，请一直注视着机械城。

一直注视着他。

阿尔斯兰在除去沉睡之外的多数时间都在看着泽维尔。

他真是一个天才，阿尔斯兰不止一次这样想。在见面之后他好像对泽维尔多出了一股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感觉，不同于母亲对于优秀子嗣的欣赏骄傲，而是另一种动容。

在泽维尔受伤之后，阿尔斯兰再次出现在他的精神海洋之中。

这一次不再有屏障的距离，两只虫族面对面接触，阿尔斯兰在意识到泽维尔已经不再防备他时试图重新温柔的用蝶翼抱住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个年轻的虫族却僵住了身体。

泽维尔并不是在警惕，阿尔斯兰清楚。

模糊的共感叫精神海洋内的温度变得有些灼热，他不知道泽维尔是出什么事了，只能试探着想要轻轻捧起这个孩子的面容。